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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影《二十二》:讲述战争罪行并非消费苦难

2017-08-15 08:37:10    来源:    编辑:

韦绍兰老人总是笑得很灿烂

原标题:《二十二》:讲述战争罪行并非消费苦难

《二十二》最大的意义,必然不是电影技术上的水准有多高超,而是它提醒观众不应该忘记战争带来的罪行,不应忘记日本在中国推行性奴隶制度的真相。

一百个“慰安妇”有一百个故事

这几年关于“慰安妇”有不少纪录片,比如台湾的《阿嬷的秘密》《芦苇之歌》。大陆导演郭柯的《二十二》,也算一部。我去年在北京电影学院为郭柯“站台”,那天请电影学院的师生们看,700个人的场有500多人来,算很不错了。

每个导演有不同的风格,《二十二》就是比较淡,但从中你依然可以解读出很多历史信息。比如《二十二》里很重要的一个主人公就是毛银梅,她的故乡其实在朝鲜,原来姓朴,我20年前就去寻访过她。当年被诱骗到中国的日占区,沦为日军慰安妇。战争结束后没脸回家,就被一个中国农民娶回了家。她和丈夫生活的地方叫做孝感,是一个孝文化氛围很重的地方,民风很好。我问她,朝鲜话还会说吗,她几乎都忘了,但是对家乡的名字记得很清楚——她说,如果把家乡的名字忘了,那我就永远回不了家了。

这是一个很苍凉的故事,毛银梅为了回家,拼命地记住那个名字。但她这辈子都没能再回去。今年1月,她去世了。

曹黑毛老人身体看上去很硬朗

影片里出现的老人,我都了解。比如曹黑毛老人,她是山西人,当时被关在类似“慰安所”一样的地方,在那里怀孕两次。一次生下了孩子死了,一次活着。活着的孩子辗转送到了她母亲手里。后来她逃回了家,问她母亲,孩子呢?她母亲说,我把孩子扔到山沟里喂狼了。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。我认为完全可以理解。因为她觉得女儿已经因为被日军抓去当性奴隶毁了一生,这个孩子活下来除了带来更多悲剧,不会有什么好的命运。而电影里另一个老人韦绍兰,其实也是很真实的。你在电影里看到她笑得很灿烂,也是真的,她就是有宽大的胸怀。但其实她也被丈夫逼着打胎过,但没打下来,就生了。但是这个孩子(即罗善学)的命运观众也看到了,确实也是很悲惨的。

可以说,一百个“慰安妇”有一百个故事,这就是历史。

不专业的质疑才是另一种“消费”

有一些报道说,我认为《二十二》没有什么文献意义,应该是断章取义了。可能这个电影没有故事片那么吸引人,镜头语言的运用也比较普通,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珍贵的纪录。因为这部影片其实是基于这些老人受害的事实已经都确认了,再去拍摄的。但从纪录片里我们更直观地看到很多老人生活的细节,比如海南老人爱兰女士墙上的刀,韦绍兰老人对生活的乐观话语。

整个片子淡淡的,没有刻意剪出来的跌宕起伏,没有从头哭到尾。画面从最初的葬礼,再到最后回到那个山上,树啊草啊慢慢绿了,春天来了,这种风格挺好的。也有力反驳了说导演消费老人苦难的人。一部电影得到大众认可,往往也会伴随质疑。但是有些人的质疑不是出于专业和善意,而是另一种“消费”。

比如《战狼2》票房口碑都很好,就有人说导演消费爱国主义,《二十二》这么克制的纪录片,依然会有人说它消费苦难。其实如果他真的要消费苦难,他可以往更煽情的路子走,甚至去深挖老人不堪回首的经历。但他拒绝了,甚至因此失去投资。

所以,一些别有用心的论调,不会是多数人的判断。

《二十二》应该刺痛年轻人

虽然我肯定这部纪录片的意义,但是对于票房和观众的观影热情,我比较悲观。听说很多地方,《二十二》的排片连1%都没有。历史跟现实是有联系的,今天很多年轻人在和平环境下成长,反而无所感知曾经的苦痛了。譬如前阶段有中国游客在柏林国会大厦前行纳粹礼拍照;国内有游客在上海四行仓库抗战纪念馆穿日军制服合影,还说“攻陷”了这个地方;甚至一些景区会让游客穿日军军官的服饰拍照……这样的“哈日族”,毫无立场让人心寒。

我也希望有更多的中国人,尤其是年轻人能走进影院,去触摸一下战争的伤痕,去思考如何捍卫和平,把历史、现在、未来,把个人、民族、国家联系起来看。记录伤痛也是铭记历史,今年是全面抗战爆发80周年,历史看似已逐渐远去,但其实又一直在我们身边,只有每个人都为它做点什么,才能让惨痛的战争记忆不再重演。

《二十二》最大的意义,必然不是电影技术的水准有多高超,而是它提醒观众不应该忘记战争带来的罪行,不应忘记日本在中国推行性奴隶制度的真相。如今“慰安妇”幸存者屈指可数,她们的平均年龄已过九旬。也许老人们都逐渐走到生命尽头,但对她们受到的伤害“讨回公道”的斗争之路,依然漫长。

“慰安所”旧址无意中助《二十二》上映

去年,“慰安妇”研究中心以南京利济巷慰安所旧址陈列馆的名义,在网上募集100万,为《二十二》进入院线放映,募集了一段时间都远远没达到数额。直到年底,上海一座慰安所建筑的拆迁问题引发了媒体关注,短短几天,《二十二》的募捐也达到了一百万。后来由南京的工作人员交给了郭柯来使用。

老人们拒绝日方的“有条件资助”

我20年前就开始关注“慰安妇”老人,研究中心从2000年开始援助这些老人。当时这些老人并不像现在这样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。那时候在世的“慰安妇”老人还很多,多数生活情况很差。我们在给老人们提供生活上的帮助时,也拒绝了日本一些基金会的帮助。因为日方的资助是不明不白的,它甚至有一个潜在的要挟就是让你不要再控诉、不要再起诉日本政府了。日本官方不承认这段历史,我们怎么可能要你的钱呢?我们中国大陆的老人也很有骨气,她们没一个接受这些资助。

我们研究中心资助老人们的经济来源,也不是一成不变的。从最早的几位华人女性的捐助,到现在有了比较规范的募捐渠道。可惜现在在世的老人已经越来越少了,研究中心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。郭柯说,希望把票房的收益捐给研究中心,对我们自然是好事。当然,一旦《二十二》有收益给研究所,我们也会对外公布。

口述:苏智良教授(中国“慰安妇”问题研究中心主任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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